祝长生 • 断章二
师兄的两仪化形是当年在老林里掏蜂窝，一剑劈死闻香而至的熊练成的。
他永远也记得，刚咽下去一碗苦汤，有人伸手塞进自己嘴里一小块蜂房的香甜，除了眉心被叮了个红肿的小包，可是自己居然觉得这样也是好看的，以至于干脆在眉心点了朱砂效仿。
人聪明。
有一年李龟年上山住过半年没事儿就教授他们两个少年人一些音律乐理，师兄砍根紫竹削削，居然能吹个曲牌出来，只是他不爱这些，也没有再摆弄。李忘生学得慢，腼腆的性格又挺讨李大人喜欢，被赠了一笛一萧，经年俗物缠身，未在动过。
时人风流，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虽没有醉卧美人膝，师弟膝倒是卧过的。
一次酩酊大醉，李重茂留也不住，拎着酒坛晃晃悠悠进了山门，坐在了云鹤居，酒实在香，坐着醒了醒又接着喝了起来，李忘生不见师兄各处寻找，找到人的时候，酒已经喝完了，大字躺在地上，李忘生怕他着凉，又架不起人，只好坐下，将人依在身上，脱了外袍盖在身上，谢云流顺势躺在了师弟腿上，这好，软和，也没有那些胡姬熏人的香气。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窗纸外石灯已经昏黄一片，谢云流伸了伸有些酸困的胳膊，揽住了李忘生的腰。
“师弟。”
“大师兄醒了。”
“嗯。”谢云流干脆把脸贴在李忘生腹间解乏一般地猛蹭，瓮声翁气地问。“师弟想做掌教吗？”
“不想。”一贯温文的人，这次倒答得干脆。
“那想要什么？大道？”
“忘生觉得这样就好。有师父、大师兄在，师弟师妹们也在长大了。”
“这样就行了？”
“嗯。”
那晚，他俩就盖着这件袍子和衣睡着了。
又过了一月，政变了。
李忘生简朴的愿望没有实现，而那些简单诚挚的话语，也被逃亡中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消弥无形。
